那天的雨后阳光总是带着几分羞涩，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。我站在教室后窗的窗台上，望着操场上奔跑的孩童，忽然想起去年深秋的银杏树，金黄的叶片在风中翻飞时，也曾把阳光剪成无数个跳动的音符。此刻掌心还残留着被雨水打湿的课本边角，指尖触到纸张的褶皱，像是触到了某种凝固的时光。

记得初二那年，我总在数学考试失利后躲进图书馆顶层的角落。阳光斜斜地穿过彩绘玻璃，在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。那时我常对着窗外发呆，看楼下梧桐树在暮色中摇晃，看晚霞把云朵染成粉紫色，却始终不敢直面试卷上刺眼的分数。直到某个黄昏，邻座女生突然递给我一张折成方块的草稿纸，上面用铅笔写着："你看，树影的缝隙里也能长出新的芽。"她马尾辫扫过我的肩膀，带着柠檬味的洗发水气息。那张纸后来被夹在课本里，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白，成为我第一次意识到"裂缝中也可能有光"的见证。

此刻的阳光依然温柔地落在课桌上，但我的手指不再无意识地抠着桌沿。上周的月考成绩单上，数学终于出现了久违的红色对勾。当班主任把"进步显著"的评语念出来时，前排男生转过来的目光里带着戏谑，后排女生压低的惊呼像细碎的冰碴。我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在图书馆看到的银杏叶，那些被踩碎的叶片在泥土里化作春泥，而此刻阳光正穿透我手背的薄汗，在皮肤上留下淡金色的纹路。

课间操的哨声惊飞了栖息在栏杆上的麻雀。我望着操场上列队的学生，忽然发现他们制服上的校徽在阳光下泛着微光，像无数个等待破茧的蝶蛹。去年深秋的银杏树下，我曾把写满错题的纸团抛向天空，看着它们打着旋儿坠入泥土。而此刻，我轻轻把那张被摩挲得发白的草稿纸折成纸飞机，看它掠过走廊时在光束中划出优美的弧线。

放学的铃声混着蝉鸣传来时，夕阳正把云朵烧成橘红色的糖浆。我踩着被晒暖的台阶往家走，书包里那张草稿纸被晚风掀起一角，露出铅笔写的句子："裂缝是光进入的通道。"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，恍惚间又听见去年深秋图书馆里的细语："你看，树影的缝隙里也能长出新的芽。"暮色中的街道亮起零星路灯，像散落的星子坠入人间，而我的影子正被拉得很长，长到能触到地平线那头的晚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