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吹得沙沙作响,我盯着书桌上那张被揉皱的月考成绩单,指尖在"数学98分"的红色数字上反复摩挲。那张被汗水浸湿的草稿纸还摊在桌角,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像无数只蚂蚁爬过我的神经。
"张雨桐!"妈妈尖锐的声音刺破死寂,我手一抖,钢笔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墨点。她端着刚炒好的糖醋排骨站在门口,围裙上还沾着葱花,"你看看你这成绩!上次数学考了115分,这次怎么跌到98了?"
我盯着她鬓角新添的那根白发,突然发现她眼角细纹里藏着糖醋排骨的酱汁。喉咙像被鱼刺卡住般发紧,"我复习到凌晨三点,您知道我解那道几何题多难吗?"书包里还躺着被荧光笔划满的错题本,那些用红笔标注的"重点突破"字样此刻烫得我眼眶发酸。
那天傍晚的争吵持续了整整两小时。她摔了汤碗,瓷片在木地板上炸开时,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盖过了她的怒吼。"你以为学习就是分数?"她抹着眼泪把凉透的排骨往我面前推,"你爸当年为了供你读书,连胃病都拖到手术台才治!"这句话像块寒冰,让我想起去年冬天他胃出血住院时,床头摆着的那些被退回的补习班缴费单。
我夺门而出时,暮色正从梧桐枝桠间漏下来。书包里那张被揉皱的成绩单在风里哗哗作响,突然想起上周五深夜,她偷偷把热牛奶放在我书桌旁时,手背上贴着的膏药。街角便利店暖黄的灯光里,我买了第三支关东煮,发现最下面那袋是妈妈最爱的香菇口味。
第二天清晨,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。她端来我喜欢的蛋饼时,无名指上的创可贴已经换了新的。我咬到流心的蛋汁时,突然发现她眼角那道被热气熏红的痕迹。"昨天是妈妈不对。"她把温热的豆浆推到我手边,"但数学题不能光靠熬夜,要像炒糖醋排骨那样,先分解步骤再下锅。"
那天下午,我们坐在飘窗上重新梳理错题本。她教我用她做会计时用的"交叉验证法",把几何题拆解成三个步骤。当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,她突然指着窗外说:"你看那棵梧桐,二十年前我嫁来时才碗口粗,现在都够你跳皮筋了。"我愣愣地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在光晕里闪烁,突然明白那些摔碎的汤碗里,盛着的其实是比成绩更珍贵的东西。
现在我的书桌抽屉里,锁着那张被重新抚平的成绩单。每当我解不开难题时,就会想起她炒糖醋排骨时的小火候,想起她教我验证数学题时的耐心。上周月考,我的数学又拿了满分,但这次在最后一道大题旁,我画了个小小的爱心——那是用她教我的方法解出来的关键步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