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午后,蝉鸣声穿透纱窗,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正捧着数学练习册发呆,忽然听见厨房传来瓷碗坠地的脆响。妈妈举着扫帚追出来时,我看见墙角有团灰褐色的影子在墙根快速移动,像只不安分的影子在跳踢踏舞。
那是我第一次真切看见老鼠。它灰褐色的毛在阳光下泛着油光,尖细的耳朵像两片风干的银杏叶,后腿蹬地的节奏快得像在跳踢踏舞。妈妈用纸箱堵住门缝时,我注意到它沿着墙纸边缘攀爬,指甲缝里还沾着前次啃食过的饼干碎屑。傍晚的霞光把窗台染成蜜糖色,老鼠却始终贴着墙根移动,仿佛地面就是它的安全带。
第二天清晨,我翻遍生物课本找到"家鼠"的章节。书上说它们有良好的嗅觉和听觉,但最擅长攀爬。爸爸用铁丝网在旧纸箱里扎出透气孔当笼子,我则负责收集面包屑和花生壳当诱饵。午后蝉声最盛时,我把陷阱藏在衣柜和书柜之间的夹缝里——那里既有老鼠活动过的痕迹,又能避开它们敏锐的视线。
第七天傍晚,纸箱突然发出轻微的晃动。我屏住呼吸靠近,看见三只老鼠正围着一团花生壳打转。为首的那只突然竖起耳朵,前爪扒住纸箱边缘,后腿发力向上攀爬。我赶紧按下机关,铁丝网瞬间收紧的瞬间,它挣扎着发出刺耳的尖叫,花生壳撒了一地。第二只老鼠被惊动后撞上机关,第三只仓皇逃窜时碰翻了水杯,褐色水渍在地板上蜿蜒成奇异的地图。
清理现场时,我注意到那只被抓住的老鼠右前爪缠着根细铁丝。它琥珀色的眼睛映着台灯的光晕,瞳孔里倒映着我变形的影子。妈妈用酒精棉球擦拭伤口时,它忽然用残缺的爪子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指,这个动作让我的铅笔从颤抖的握笔姿势中滑落,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团墨迹。
后来我们在阳台发现了更多鼠洞。爸爸用粘鼠板和捕鼠夹控制了数量,我却开始观察它们的生活规律。清晨五点,它们会排着队啃食面包屑;正午高温时躲进阴影;黄昏则用门牙啃咬声与同伴交流。有次我故意在纸箱里铺上棉絮,发现它们会用草茎和毛发编织巢穴,母鼠还会用舌头舔舐幼鼠的皮毛。
三个月后,当最后一处鼠洞被水泥封死,妈妈在阳台上种下薄荷和迷迭香。她说植物根系能分泌对老鼠有威慑作用的气味,而香草的清香也能驱散我们的焦虑。周末的早晨,我常看见三花猫蹲在窗台打盹,阳光透过它的胡须在薄荷叶上织出金线。
这场捉鼠战役让我明白,真正的胜利不是消灭所有敌人,而是建立相互尊重的边界。就像爸爸说的,老鼠和人类共享着这个星球,与其用暴力对抗,不如共同营造更适合共存的生态系统。如今每当我看见墙上的鼠洞封条,都会想起那只琥珀色眼睛的老鼠,它教会我的不仅是生存智慧,更是对生命本身的敬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