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开头段落)
暮色中的老槐树在晚风里沙沙作响,斑驳的树影投在斑驳的砖墙上。我蹲在庭院角落的青石板上,指尖摩挲着那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石碑,碑文"慈母林氏之墓"六个字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的光。母亲总说这棵槐树是她十六岁那年亲手种下的,如今树冠已如巨伞般遮蔽了半个院子,却再也没见过她弯腰培土的身影。
(回忆段落)
记忆总在雨季格外清晰。那年暴雨冲垮了院墙,我蜷缩在屋檐下看着浑浊的雨水漫过门槛。母亲举着油纸伞在齐膝深的积水里跋涉,湿透的蓝布衫紧贴着嶙峋的脊背,却始终护着怀里的铁皮水桶。她踉跄着将水桶放在门槛上,转身时裤管还在往下滴水,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——桶里躺着刚摘的槐花,花瓣上还凝着晶莹的雨珠。
(转折段落)
后来我才知道,那场暴雨冲垮了母亲的右腿。她裹着石膏坐在病床上,枯瘦的手指仍固执地比划着种树的姿势。医生说需要卧床三个月,她却在第七天偷偷坐起来,用未受伤的左手扶着墙练习行走。槐树根须在雨季疯长,母亲扶着树干练习时,树根恰好破土而出,像无数双温暖的手托住她颤抖的膝盖。
(细节描写)
清晨五点的厨房总亮着昏黄的光。母亲佝偻着背在灶台前熬药,砂锅里翻滚的槐花蜜雾气腾腾。她把药汁装进青瓷瓶时,瓶身总会留下深深浅浅的指痕。我常看见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,镜中映出眼角新添的皱纹,却始终保持着年轻时的弧度。那些被药水浸染的指甲缝里,永远藏着槐花的清香。
(升华段落)
去年清明返乡,我在老槐树下遇见放蜂人老张。他摘下草帽擦汗,露出布满蜂蜇的额头:"这树花多,蜂群都往这儿聚。"蜂箱排列成整齐的队列,金色的蜂群在花海上起落。母亲生前最爱听老张讲槐花蜜的故事,说每滴蜜都要经过上万次采撷。此刻我忽然明白,那些被岁月压弯的脊梁,何尝不是在用伤痕累累的双手,为后辈酿造生命的蜜糖。
(结尾段落)
暮色渐浓,晚风送来槐花的清甜。我轻轻拂去石碑上的浮尘,碑文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泽。树影婆娑间,仿佛又看见那个在暴雨中跋涉的身影,看见她扶着树干练习行走的剪影,看见她佝偻着背在灶台前熬药的侧影。老槐树的年轮里,藏着比时光更坚韧的力量,那是母亲用半生辛劳浇灌出的生命之花,在岁月长河里永远明媚如初。